SCI剧版末日同人《羽光》part6
赠Genevieve_珩二兔，Sci谜案集剧版同人、清水向兄弟情，主瞳耀，本章主展猫秒庞煜，蒋翎当当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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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解释。
因为解释的前提是有理解并认同的可能。
而大多数时候，因为经历的不同和价值观的差异，感同身受这个词显得太过微妙。
“展大哥，我刚没听清，你刚刚说那个伤害了白姐和赵大哥的变异者怎么了？”
“……没什么。”
“哦，那你好好休息。公孙大哥说你透支得很厉害，伤口都愈合得很慢，要好好休息呐。”
“嗯，好的，谢谢。”
展耀睁开眼眸，复又合上。
有时候，
沉默是一种体谅，一种理解，一种缺乏听众的寂寞。
咫尺之间，千里之外。
有人可念，无人可说。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整个世界在经历了最初的震动之后，也都慢慢建立起新的秩序。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规模各异的基地、大大小小的势力、千奇百怪的团队，形形色色的底层民众慢慢架构起新的世界。很多人开始发现，被末世病毒划分出来三六九等的只有人类，大自然如旧的春夏秋冬，动植物依旧乖巧的乖巧、凶悍的凶悍，除非经过特定的改造或者血液融合，无论气候还是动植物都不会受到那种病毒的感染产生任何变异，即便因为蚕食变异者的肉体变得暴虐，也不会有新的能力产生。而即便是热衷杀戮和毁灭的变异者，对他们来说，似乎杀人和杀物还有本质的区别，纵然没有特地去控制，从大数据上来比对，也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对人类，尤其是未曾变异的普通人类有着更兴奋的杀意。
这场末世之乱，就如同是上帝给与人类的一场试炼，选中的人如同进入方舟，获得力量与权利、荣耀与未来，而未被选中的人则沦为清道夫，成为变异者，扫荡所有的平凡与弱小。
这是一场人类换血的行动。
以神的名义，重启人间。
园艺馆内，一条长达两米的手臂猛地如长鞭甩了起来，干枯的手臂上附着类似于动物鳞甲一样的物质，看起来坚硬如铁。然而还没等它扫到自己的对手面前，空中飞舞的几片叶子突然变成了锋利的刀刃，直接扎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变异者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刚狰狞地裂开满是尖牙的巨口，向前面那男生女相柔媚妖孽的男子扑过去，一条淡淡的血线已经从他的咽喉处划过。身体还保留着前扑的劲道，变异者的视角很快从自己往前冲去的身体那里飘向了天空。
刀过封喉，滴溜溜地转了转手中的小刀，男子笑着勾起薄薄的唇角，忽而扬手往后掷出，刀锋没入，只留下刀柄端端真正插在远处偷袭的变异者额头上。
双手一抹，扎在尸体上的几把小刀已失去了踪影，男子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树上跃下。
“驰驰，我饿了，要不要我帮忙呀。”
“不、不用，你、你别叫我！”
慢悠悠地朝那个一问就答，不自觉又暴露身影的家伙所在的区域走去，赵祯计算了一下的攻击距离，满心愉悦地把玩起自己手里的小刀。
今天又破了记录了。前两天，还只能在一秒之内同时替换掉不同位置的3片叶子，今天可以是4片了。而且肢体的局部空间穿梭也已经可以扩张到5米范围内。一年前的自己，要空间穿梭还只能是整个人连带着接触到的物体在20米的范围内集体转移，落地点没有精准的三维坐标还经常会有偏差，现在的他嘛……
今晚可以看看能不能把脑袋移进浴室……
哎呀，会被驰驰打吧，嘿嘿。
被某人脑洞中的人现在可没空想这么多，白驰全神贯注地注意这眼前的空无一物。出发前展耀跟他叮嘱过每一字一句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会面临什么以及需要他做到什么，这一年来一直努力训练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有着变色龙返祖现象的变异者，擅于藏匿，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难攻克的敌人，但是对于他来说，无论怎么隐藏，都逃不过他的雷达扫描。是的，经过展耀和公孙哲长达一年多的研究和训练，现在的他不再是一只需要人守护的小白兔了。
变异者瞪大着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他明明听见有声响，却怎么也没见到人，原地转了几次圈，甚至几次暴躁难耐地甩起长长的舌头把自身周围的花草树木清空干净，却还是啥都没看见。
白驰眼睛亮亮的，继续躲在那变异者的身后，并随着那变异者的转身，迅速变换脚步，躲到他的身后。180度的视线范围覆盖面真的很大，可在白驰的脑海里，对方的攻击范围和视角范围都变成最直观的数据化，他需要做的就是在那变异者转身的瞬间绕背，再绕背，如同以前玩过的网络游戏一样，真正把荣耀里的遮影步带到现实里来，而后，近身，抹杀。
刀起，刀落。
红色的血线喷出，白驰看着那变异者被他挑断脚筋之后瞬间失去行动力，扑倒在地显出本体来，连忙蹦着后退了几步。
“我、我跟你说，你乖乖在这里躺着别再追过来啦。我不喜欢杀人，就要一点树脂，你的复原能力应该不错，躺躺就好了。你别再跟过来啦。”
“驰驰，好了没呀。”
“好了好了。”白驰转过身迎向来人。哪知话音刚落，就见一把飞镖直接越过他的脸颊射向了他的身后。
“诶，你别……”白驰急忙转身，却发现那个变异者瞪红着眼，脑门上插着一支飞镖。而他长长的舌头停在了距离他一尺之遥的地方。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们不是人，是怪物。你说什么他们又听不懂。你呀——”赵祯心有余悸地揉了揉白驰乖顺的头发，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人搂过来，搭着肩膀说道。“马韩应该已经都把树脂装车了，咱走吧。对了，展耀他们今天去哪了？我记得留守的是王韶和公孙不是他啊。”
“是啊，我本来也劝他这些天好好休息一下的。他前几天熬夜在给白大哥制作树脂橡胶皮肤还着凉了呢，这才刚好，今天又要和白姐姐还有赵富去地下赌场这种地方，哦，对了，我还没给展大哥采集样本呢。”连忙回身拿出一个针筒抽了一针管这个蜥蜴变异者的血液。这一年来这个活儿他已经驾轻就熟，展耀和公孙哲的研究也在多重样本的保障下取得了一项重大的突破。
那就是抗体血清。
这种血清虽然不能完全免疫末世病毒对人体的感染侵蚀，但是却能保证只要不是大面积感染，就算不能进化出能力来，也能不至于变成失控的变异者，大大增进了感染者的存活率，只是提炼太过困难，所以一直无法公开推广。一年的时间，他们也仅配出了4管，刚好能给王韶马韩等人配上。
“地下赌场呀……”赵祯若有所悟摸了摸下巴，想起了前几日听到的传言，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突然手一抖，摘了一朵园艺馆内的蓝玫瑰偷偷插到了白驰后劲衣领处，而后迅速收手，转移话题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嗯，好。”白驰乖巧地点点头，却瞥见某人一脸淡定地丢下他往前走去，立刻警觉起来。“你、你是不是又给我丢什么奇怪的东西！毛毛虫么？还是青蛙？赵祯，你、你快给我拿下来！混蛋！”
昏暗的通道里，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摇摇欲坠。
地下通道涌过来的腥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皮鞋踩在水洼里的声音从通道的一端由远而近，而通道的另一端，有一扇巨大的玄铁大门，上面歪歪斜斜地三个字母“STC”，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科学咨询用的房间，但知晓这里面门路的人，通常喜欢用另一个名字称呼门后面的那个世界——“三途川”。
“二位爷，小的就带到这里了。”一个油头垢面的小老头儿点着头哈着腰。
“嗯。”一身劲装的白磬堂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抬手丢了一个小药瓶过去，里面是现下交换物里面最宝贝的通用药品——抗生素。
“记住，走出了这个通道，你没给我们带过路，也没有见过我们。”
小老头闻声抬头，恰见一个摆钟一样的怀表在眼前有节奏地晃悠，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忽远忽近地说着什么，而后突然一个响指在耳畔炸开，眼前瞬间空白，整个人迷迷糊糊机械式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了。
靛蓝色的笔挺西装掩去本质的清瘦，干净的深色毛衣加上蓝墨色的围巾，圈出一股温柔儒雅的书生气息。带上方形的平光镜，敛去他眼底所有的锋芒，收起怀表，笔直地站在昏暗的通道中，这个有着惊人容貌的清隽男子，明明与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疏离，应该让人有着过目难忘的震撼，却偏偏所有见过他的人回头都模糊了印记。
“小耀，每次看你催眠，都是一种享受，帅炸了！”白磬堂转过身，笑眯眯地抬起指头撩起展耀的下巴，一脸骄傲。“诶，你以前也会催眠术的对吧。你做催眠的时候，我弟他会不会看得眼睛都直啦？”
她是忘得干净了，但没关系，这么棒的一个空降全能弟弟，错过了才是可惜。为此，不姓白又有啥关系，反正喊了她一声姐，就是白家的人了。怕暴露SCI不再招人了又如何，这么宝贝的弟弟她肯定也要藏着掖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修机器人，满世界专挑难啃的变异区狩猎搜寻材料又怎样，弟弟高兴就好，何况他这是准备给她捡一送一，再拼一个弟弟出来呀，一万分好评！
虽然，嗯——白羽瞳这个名字，听着就有点手痒想抽是怎么回事呢？
算了，反正那个充话费送的。
“姐……羽瞳他，一般不会让我用催眠的。”提起那个人，展耀眼底几不可见地暗了一下，有些事终究无法解释。杰杰的事是如此，为什么坚持用催眠也尽量避免使用能力也是如此，对赵富他们隐瞒抗体血清的制作工艺还是如此，可能再过一段时间，等那人醒来，他也有很多无法解释。比如，他已经杀过多少人……
“诶，为什么，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他怕你迷妹太多？”
看到白磬堂又眯着眼开始脑洞大开，展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几欲扶额。失忆后的白磬堂霸气还是霸气的，就是偶尔爱上cos八点档偶像剧和大开八卦脑洞这点让他一开始怎么都适应不来。怪不得死板认真的公孙每隔三天就要和她演绎一下什么叫“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戏码，这大概是夫妻情趣，别人不懂不懂的。
缩着脖子躲开白磬堂的逗趣，展耀连忙装换话题。“赵富，你守着这条通道，我们先进去了。”
“好，放心。”
赵富冲着眼前这个清朗隽秀的男子点了点头，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加上白磬堂完全毫无芥蒂的宠溺和信任，SCI真正的主事者已经隐隐换位。
玄铁门很大也很厚，犹如一道屏障，隔绝了人间和地狱。
一拉开，里面是轰然袭来的喧闹，如同煮沸的沸水，咕噜噜地飞溅着喧嚣与死亡。
“吼——”
嘶吼的声音从围场中央的平台传来，半环形的阶梯与中央破碎不堪的平台间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两边没有任何衔接点，只有带着高压电的铁质围栏如同鸟笼一样罩住了中间的平台，长长的支架延伸到了深渊地底，回荡的吼声从深渊地下搅起浓重的血气。
“臭死了，什么鬼东西。”白磬堂捂着鼻子，不满的拧着眉头，他们周围是欢呼嘶吼的人群，有明显有进化能力浑身鳞甲的天选之子，也有粗衣麻布两颊凹陷的普通人，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嘶吼着冲着平台上站着的两个人影呼喊。
“杀啊——打啊——”
展耀定睛一看，平台上的也不算两个人，一个明显是已完成二次进化的变异者，另一个却太像是犬科返祖的天选之子。明明四肢踏地，浑身披着刚硬的毛发，双手是犬爪形状，却有一张人的面容，但人脸上却只有癫狂的狰狞，显然也没有多少自我意识。
“大家快点下注啦。13号常胜大家都认识啦，是电力的能力，最近刚刚二次进化，首战是否又能如愿夺魁呢？还有这边这边，大家不要小看这只狗狗呀，他可不是普通的变异犬或者什么犬型返祖能力，他是我们试验所的新作品，犬人融合兽！实验数据我稍稍透露一点，咬合力是7只棕熊的咬合力总和！”
“好！！！！”伴随着激烈的欢呼不停地上涨的是大屏幕上投注比例的变换。
“融合兽？”白磬堂一听呆了一阵之后，一脸托腮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基因工程弄出来的？这个少见呀，要不要带回去给公孙做礼物？”
展耀拧着眉，陷入沉思，从他和公孙的研究来看，这种基因融合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突然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女抱着电脑从旁边蹿了出来，低着头也没看路，撞得他一个踉跄。
“小耀！”白磬堂连忙扶住，冲少女怒道。“你干什么的。”
少女抬头，泪流满面的脸上掩盖不掉了入骨的恨意，却在看到白磬堂和展耀的那刻，有如星辰一般的光闪了闪，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有些彷徨地一步步后退。
“等一下！”展耀匆忙间瞥到了一眼那少女的电脑，似乎有“人兽合成”几个字眼，连忙将少女叫住，可那皮肤苍白高额头的少女已是惊弓之鸟，被展耀一喊，抱着电脑转身跑得更快，却不晓得是否眼神不好，还没跑出十米又撞到路人怀里去了。
这一回，那人可不如展耀好说话。一下子拎起少女的衣领就地提了起来。
“他娘的，不长眼敢撞老子！你这双眼睛留着我看也没有，干脆废了！”
“住手！”
那人刚刚抬起手要挖了少女的眼睛，便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瞬间从上而下镇了下来，扑通一下，当场跪下。
“人家小姑娘的漂亮眼睛也敢随便碰，也不嫌你手脏，给老娘跪好了。”白磬堂在展耀发声的那刻立刻就发动重力压制。
“你、你是SCI的……不知道是白姐大驾光临，小的不长眼，小的不长眼。”
“姐，我们去包间吧。”展耀扶起那位少女，看着她慌里慌张地捡起自己的电脑牢牢抱在自己怀里，也不再多说什么，直径带着她去到专为贵客安排的包间，以他们现在在庞家基地里的名望，纵然他们不认识展耀，白磬堂这张脸和山大王似的谁的面子也不买的做派，却还是没人敢正面杠上的。
“我们有些事想要做，需要你的帮助。”展耀扶着少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冲白磬堂点了点头，白磬堂便笑着跺了跺脚坐了下来，便听到屋外一阵惨叫，所有偷听围观的人都直接被增强了数倍的重力压在了地板上，动都不动不了。
“帮我们，就是帮你自己。”
展耀握着双手，用一种很庄重承诺的口吻轻轻地说着。“我们需要真相和理由，而你，需要力量。”
“你们是SCI的？对，没错，样子对的上。我……我查过你们……这个基地里所有人我都查过。包括你——你会删除每一个和你接触过的人的记忆，但你不能删除监控录像，你叫……展耀，SCI的催眠大师、真正的大脑。”少女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展耀，冷声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展耀没有立刻回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利弊与否。犹如最常见的谈判技巧，在那少女快憋不住再说点什么来缓解压抑的时候，他才点了点头。
“你说。”’
“你们敢和庞爷对着干么？你们能杀了他么？”眼底含着泪光的少女压抑的声音里隐藏了最后一点希冀。
展耀听罢，微微勾起嘴角。
“我们不会无缘无故与任何人作对，但也不惧与任何人为敌。庞爷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好，好，好。”少女松了一口气，瞬间笑开了，如同一个小恶魔赌赢了胜仗，翘着尾巴边笑边落泪。“这个房间里有不下15个闭路监控，你刚刚这句大不敬的话想必现在已经转到赌场老板庞煜的耳朵里。庞家忍你们很久了，可一直找不到什么借口。这次被他们抓到把柄，你们不想跟他们杠上也要上了。没关系，你们这笔买卖不会亏，我能帮你们黑掉这里所有的闭路监控，关掉那个高压电网，只要能干掉庞家，就算一出这个门我又是什么也忘记也行。只要你们能杀了他，能毁了这个地下赌场，要我肉偿都行，哈哈……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放心，只要他们真的做了罪无可恕的事情，我们会替你替所有被伤害的人讨回一个公道的。”
得到了承诺，猛地贝齿一咬，那少女抹了一把眼泪吧嗒一下打开电脑，十指飞速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在一连串隐藏字符的控制下，一个隐藏的监控视频被打开了。
“我叫蒋翎，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这群畜生统统去死！”
“啪嗒”一个响指声音亮在耳畔，明明微弱如打开火夹子的声音，在蒋翎脑海中却如同一声惊雷，炸开了所有的激动和亢奋。回过神，电脑已经落在展耀手里，而那人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你对我催眠！”
几乎想要第一时间抢过自己的电脑，却发现自己整个人猛地陷在沙发里，被一种无形的重压压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在蒋翎表示自己认识他的第一刻，展耀就用指尖打着节拍用起了催眠。所有的承诺所有慷慨激昂的宣言皆是泡沫，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透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这句话予你共勉，SCI不是你想要拉下水就可以拉下水的。”展耀轻声叹了口气，“别被恨意蒙蔽了，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这不值得。”
低下头，展耀点开手中的视频播放键。
末世里，道德与法律已经破碎，人性的丑恶被无限放大，见惯了生与死、利与弊，很多时候本心和善念都被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和妥协。
福祸相依，放在这里，何尝不是一种更深重的残忍？
何其幸运，生在一个阖家幸福的家庭里，即便当个快乐肥宅也没人会碎碎叨叨。
何其无奈，病毒肆虐，五谷不分手脚不勤的自己百无一用，只是逃亡的负累
何其幸运，因为属地就近原则，在末世初期就一家子都被庞家收容了
何其可悲，底层永远是托起金字塔最渺小的一环，所有的血泪换来的无非只有苟延残喘。
母亲病重，父亲求药，从此渺无踪迹。
寻父匆匆，回头却又弄丢了病重的母亲。
是荒诞可笑的粗心大意，还是悲切无奈的顾此失彼？
想要真相又如何？
孑然一身，无人可问。
那便不问，我自己查！
蒋翎看着展耀在屏幕闪烁的光影里越来越冰冷的表情，不由得无声地裂开嘴角，疲惫地抱住自己，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连自己也弄丢了。
当过街老鼠四处偷物资，偷配件，黑监控，躲人群，像一个贼、一只下水道的咀虫一样的自己，当初一点点苟且偷生也只想求得一点真相罢了。
却不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反倒成了最美好的祝愿。
父亲求药的代价是成为地下赌场的打手，但是这个地下赌场需要的打手从来不是什么身体强健的拳击手，要的是被打入病毒血清的感染者，这就是庞家的造人工程，也是他们稳居基地统治地位的原因。若是能成功进化，倒也算是多一个战力。若是不行，失去意识和控制的变异者就成了地下赌场最好的敛财工具。而原先那些人所求的东西，又有谁会在意？没有人会跟一个失去意识的怪物谈承诺和公平？而病重的母亲，无非是被庞家的人当作抵债的工具直接拖走罢了。
那么什么是抵债呢？
女人嘛，除了肉偿还能干什么？
老了点，不够嫩？
没关系，还可以去给变异兽当对象啊。
几针药物打下去，管他是人是狗，哪个不是激情四射，畜生本性？
这样结合起来的孩子，才是当之无愧的融合兽不是么？
骨血来自母体，基因来自怪兽。
多好的搭配啊。
怕产期太久，出效果太慢？
不怕不怕，等三个月养得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剖出来放在器皿里催生了，四个月就能新鲜出炉，比起十月怀胎快了一倍不止，你看多有效率。
而且还比普通的变异者具有攻击性和服从性，简直不能更完美呀。
花了四个月，终于挖到了这个地下赌场的所有参与者名单，也黑到了在圈内人流传的这段实验视频。
母亲所有的悲嚎和生不如死被一次次特写，所有的血肉模糊里是背景各种尖利的笑声。三个月自杀不能工具生涯，反倒是最平静的，永远的昏迷，永远寂静昏暗的实验室里不停变动的数据转换到最后，换来的不过也是一刀破开圆滚的肚子，血满屏幕的结局。而留在红色背景里的，依旧是没有停息的可怕笑声。
毁灭，如何不愿毁灭？
当黑掉赌场监控第一次混进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站在台上的不是别人，是他已经变成怪物的父亲，还有那个寄生在她母亲肚子里的恶魔。
她疯狂地想要逃离这段噩梦，却也已经无路可逃。
纵然是网络世界的第一黑客又如何，她却已经护不住她最重要的两个人。
“啪！”
整个电脑被一股重压压成了粉末，连一点火星都不冒。白磬堂愤怒地咬着唇，转头踹开了屏蔽的玻璃，看着外面喧闹熙攘的人群和挂在每个人脸上癫狂的笑意，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憎恶逼得她厉声尖啸起来。
“啊啊啊啊——他娘的，庞煜你给老娘出来！”
剧烈的威压从她脚下蔓延开去，真个地下赌场瞬间剧烈震动起来，距离这间包间比较近的人直接被压趴在地上，砸晕了过去，而最远的那些人也都忍不住跪在地上，无法动弹，连平台上本来撕打在一起的两个怪物也被这股威压镇住，嘶吼着四肢并用撑着地要重新站起。
“姐，冷静一点。这里可能是一个局。”
身后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展耀慢慢站起身，伸出食指摘下自己带着的平光镜，蓝色眼瞳里流露出一种死寂一般的光，清冷的声音了压抑了所有的情绪起伏。
“这个地下赌场绝对不是在这一个月内形成的，它后面的势力绝对不止庞家，整体规模运转已经如此成熟，我们之前却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反而这几天才收到消息。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公孙他们两个人在驻地我不放心，姐，你先回去看看。”
“你一个人？”一年的磨合，早已让白磬堂完全不会再对展耀的推论抱持任何的疑虑，听到此处，所有的愤怒都被压住，只剩下深深的担忧。“那我先回去看看，记住公孙的话，你的能力能少用些就少用些，对你身体不好。”
“你放心。这里——我来处理。”
话音刚落，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犹若天狗食日，血月呈空般的天象带给人的心里压抑和震撼。只见展耀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走到被白磬堂坍塌的墙边，俯视着下方被镇压地鸦雀无声的众人，借着白磬堂的反重力浮空技能，缓缓一步步走了下去。
“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他说了一句话，然后所有的通道口都被人打开，除了昏迷在地的人，被他眼神扫过的上百号人，就这样统统集体两眼放空地排成整齐的的队伍，如同被操纵的木偶，一步步，慢慢地顺着各个通道走出赌场。
“姐，小心些。”
看着白磬堂接收到自己的示意后，混在人群里迅速离开赌场，展耀沉默地看着眼前停止变动的投注屏，缓缓地走向鸟笼，停在深渊的边缘。
直到赌场内所有的观众和一些虾兵蟹将走光了，他才看着平台中间被锁在鸟笼里的大屏幕，冷声说道。
“庞煜，看很久了吧，可以出来了。”
“沙沙沙……”悬在高空中的大屏幕突然开始换台，切去了一开始的投注榜单的频道，转入一个视频对话频道，画面里一个尖瘦阴冷的男子坐在红色的沙发上，冲着展耀鼓了鼓掌。
“展大博士，好手段啊。一上来就给我来个下马威么？这能力，举国上下恐怕除了那一位无人可比了。”
“你也不赖。”展耀冷哼一声，微微勾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能查得到我的身份，还不动声色地部署到这一步。看来庞家真正在主事的人，不是庞籍，而是你——庞煜。”
“我之前拜读过你的作品，也在一次讲座上见过你，所以看到那些监控视频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你就是我们公认的那位心理学界的天才少爷。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多想法还是挺有意思的。”点起一支烟，庞煜悠闲地后仰躺进沙发里，“尤其是之前你似乎对威尔森教授提及的‘恶魔之子’的人性分析并不太赞同，而如今，却是你眼中人性本善的这群无辜者给你冠上了这个名号，感觉如何？”
“我的成就感还没浅薄到需要一群陌生人来给我添砖加瓦，”展耀挑了挑眉，示意他看一看鸟笼里没有了压制又打到一起的两只怪物，“倒是你，心理学没学好，就跳槽学生物工程了？生物工程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医术还是巫术，又或者就是操控别人的法术。制作一堆失败作品就成就感了？”
“我哪里失败了？”一个自傲的人最忌讳的从来只有“失败”二字，庞煜立刻坐直起身，不满地盯着展耀。
“你想做的根本不只是这些普通的人体变异实验，因为没意义。”
“你想说什么？”
“变异者的二次进化也好，随机配对出来的融合兽也好，都是基于末世病毒的病原性。前者，功不在你，你只是加速了它的发展进化。后者方法原始粗暴还充满变数，不符合你的审美和操控欲望。你无数次失败才换来这个所谓的成品，可它依旧不完美，”展耀指着开始被蒋翎的父亲电得里焦外嫩的融合兽，说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因为基因链条的不匹配，这种怪物根本存活不了太久，攻击力下降得非常快，甚至比一般经过基因改造的动物还不如。”
屏幕里庞煜有些不耐烦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葡萄酒，原本驾着的左腿也放了下来。
“没关系，既然没有全部都失败，就说明这条路还是可行的，这只融合兽不过是我的一个实验品而已，末世唯实力论，我们庞家有的是实力，这样的实验品我要多少有多少。”
“你想要有别人都没有的成就，到头来，却连力量也要借用家里边的么？当真可悲。”展耀冷哼了一声，一直都浮现着淡蓝色的瞳空，渐渐涌现出入海水般层层叠叠的渐变色彩。“你当真——不值得原谅。”
“哈哈哈，展大博士这是要生气了？那你来抓我呀。还是来给我上上课？告诉我何为人性本善？”庞煜一听，笑得站了起来，冲着屏幕另一端的展耀疯狂招手，“我就在这里，可你连走到我面前都做不到。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我连你到底躲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抓不住你。任何人都抓不住你。你赢了，赢了威尔森、赢了我、赢了所有人。”
顿了顿，展耀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了鸟笼中互相争斗的两只怪物。
“你看，你的融合兽已经成功了……”
当镜头顺着展耀的指引移向平台的时候，一片电光中，一只血肉模糊的巨犬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了镜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撞破了屏幕的玻璃，从里面一跃而出，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横扫在地，破碎的杯子落在地上，泼洒出一片红色的血色，烟头落地，火焰四起。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嘶吼和求助，也没有人找得到他。疯狂的融合兽压住他的四肢，粘稠的口水混合着它破碎的眼窝里流出来的血液，淌满了他的脸颊，顺着他惊慌吼叫的嘴巴，流入他的咽喉，吞入他的腹中。然后，腹部开始肿胀起来，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准备剖腹而出，一点点地啃咬，一点点地抓破，肚皮裂开了，血流出来了，肠子也出来了，新出现的怪兽再一次将利齿咬向了他的脖颈……
他……完了。
现实里，一直偷偷跟在展耀身后的蒋翎看着被她父亲电飞撞在屏幕上拗断了骨头的融合兽，又看着屏幕里疯狂抓破自己肚子，扯断自己肠子的庞煜，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就连“天选之子”这个词都还不足以形容她眼前这个充满书卷气息的男子。
“首恶已诛，他会在梦境里经历一遍他对别人做过的所有事情之后才会死去。”展耀轻轻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你还有什么愿望么？”
十分钟前，她还是报仇无望的过街老鼠。
十分钟之后，她的敌人已经躺在血泊里。
变化快得她有点回不过神，突如其来的大仇得报，让她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烟消云散，蒋翎突然彷徨而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看着展耀。
“吼——”
一声嘶吼让她回过神，看着失去目标只能追寻着本能向深渊边缘的他们扑过来，却又一次次被高压电拦回去的父亲，蒋翎猛地转过身跪在展耀面前，哑着嗓子问：
“展、展博士，你、你这么厉害……你还能把我父亲他变回来了……”
“……对不起……”
能力再通天，他终究不是神。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断绝了她所有的念想，蒋翎茫然地瘫在地上，看着远处不停地撞击笼子的父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只是、我只想……想让他再看看我，再跟我说说话……这很过分么？”
“……”沉默了许久，展耀叹了一口气，道。“我尽力。”
标记。
在对视的瞬间，蓝色的眼瞳中掀起巨浪，将对方紧紧包裹。
读取。
熟悉的混沌扑面而来，闭着眼睛忍住发胀的昏眩，感受着张牙舞爪向他袭来的丝线，展耀抬手在身前一挥，一层类似于结界的东西就将他保护了起来。周围各种灰暗的线条不停地撞击在那层壁垒上，发出让人耳鸣的尖利声音。
分析。
展耀闭着眼睛，缓缓抬起两只手，如同一个优雅的钢琴师，在空气中敲击出不一样的音律。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有一瞬，线团的深处，两根银色的线回应了他的曲调，微弱的闪了闪。
控制。
指尖微弱感应一闪而逝，展耀猛地睁开眼，破开壁垒，两手往前一探，迅速抓住那两条银色的线，在胸前对接串联了起来。脚下一跺，地面上迅速散开一副巨大的大丽菊纹图，金色的光从纹图里腾起，冲开所有捆缚到展耀身边灰色线条，缠绕上他手中的银色丝线上……
“小四儿……”
“爸！”
“要好好活着……”
“开开心心的……”
“照顾好妈妈……照顾好自己……”
他不是神，他不能真的让人回光返照。
倾尽全力，也无非给变异者最后那点记忆净土再按一次重放键。
那个为了护卫妻儿而舍身舍命的中年大叔，再不会知道他的妻子已经落难，也不会听见女儿声声悲泣的挽留，他所有的时间都被定格在变异的最后一刻，而后无悲无喜，无明无暗。
死去的人，终无可追。
活着的人，旦求可慰。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将展耀从意识的世界里晃了出来。
展耀站立不住跌倒在地，被突然的打断造成的剧烈昏眩还没缓过劲，就看到天花板裂开了，一块墙面猛地砸在鸟笼里上，压垮了耸立的铁栏。
持续的地震中，蒋翎的父亲从鸟笼被压弯的缝隙中钻出来，从鸟笼边缘一跃而起，就准备越过深渊对他们扑上来。
“爸，不要！”
蒋翎连忙挡在展耀面前，她看得出来，展耀的状态已经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脸色苍白如纸的他不一定还能避过这一击。
“咔嚓——嘣！”
一块粗大的墙梁在持续的震动中从高空落下。眨眼间，那飞跃在空中的身影已被瞬间砸入深渊，措手不及，再无可述。
有些再见，再不可见了。
“别愣了，这里就要塌了。”
展耀踉跄着拉起呆愣住的蒋翎，看了一眼被巨石封住的各处通道口，咬着牙，立刻拖着她踏上刚刚砸下来横架在深渊之上的墙梁，往平台中央跑去。
平台与观众席之间没有任何通道，那么平日里输送变异者进入平台比斗就一定有别的升降区，找到它就可以逃离这个困境！
展耀拉着蒋翎跑到一个圆形的通道口，使劲敲了敲，电控的门扉已经紧闭，另一个则已经被巨石压着了。天花板还在一点点碎裂陷落，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密码锁，我来试一试。”
哭红了眼睛的蒋翎揉了揉眼睛，从扎着丸子头的皮筋里抽出几根电线，趴上去撬开通道门扉旁边的中控装置，插了进去。又扒拉着衣服，从内衣里面掏出一个计算器长得差不多的方形盒子接在电线上，而后，和玩打地鼠机一样疯狂地在小盒子按出了上百组代码。
前后不到30秒，只听见咔嚓一声，门开了。
从灰扑扑的地下通道里钻出来的时候，展耀和蒋翎刚好看到远处白磬堂他们嘴里喊着什么朝他们跑了过来。
“展耀，快走！”
白磬堂的反重力场全开，她面前的人都被她瞬间掀到半空中，赵祯的身影不停地闪烁，每一个浮在空中的人都被他捡过来抛过去，白驰浮在空中扯着嗓子不停地说着什么。
只听见连接着多重巨响从基地的底部、中断、上层不停地炸开。熟悉的画面时隔一年再一次在眼前重演，巨大的蘑菇云吞吐着火舌冲向天空，电光闪烁间，巨大的气浪带着飞沙走石顷刻间将周围的墙垣震碎，飞散的玻璃切割着人体，倒塌的墙壁掩埋了多少呼吸，炙热的火焰造就了多少焦灰的尸体，数不尽的断指残骸和血肉模糊再一次上演人间炼狱。
和当初实验室几乎相似的画面再一次在眼前重演，让展耀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逃出了足够远的距离，他才被白磬堂放了下来。有些呆滞地看着一圈周围的人，展耀愣愣地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灰头土脸的白磬堂，有些颤抖地问道。
“姐……白羽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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